第163节(1 / 4)
祝悦和秦轶都在争取对北镇的掌控权,元澈之所以让舞阳侯和姑姑的女儿嫁给祝悦,本意上是希望两方暂时放弃争执,共掌北镇。祝悦和大长公主的女儿结亲,本身也就带一层皇亲国戚的身份,日后能和长安保持羁縻,从而给洛阳施压。
眼下这个童谣必然是人编的,不然指着哪个小童去翻阅史书查这些典故。而这首童谣之所以在三辅地区传播甚广,也是因为秦氏掌控北镇触及到了关陇世族的利益。时下这些关陇世族都是经过王叡之乱清洗过的,舞阳侯秦轶这些从乱者,也是被这些关陇世族出力打下来的。一旦秦家重新掌事,那么第一个受到威胁的就是关陇世族。
由此可想,不独关陇世族,王峤和吴玥也必然不会乐见此事,因为当年一举定事的也有这两位元老。作为地方的秦家一旦复起,也是对王、吴二公权威的一种挑战。而且令元澈感到绝望的是,大长公主所居的封邑谯国,位于兖州,更是在吴家和王家的掌控之下。
原本将秦姚嫁给祝悦只是自己的私计,但是对方却抛出这首童谣出来,引起所有人的警惕。
元澈不禁慨叹大势下的阳谋令人最为无力,陆氏族人环环相扣,每一步都在为后续更大的目标做以铺垫。此次,朝廷注定要先输一场。除非他肯豁出去,毁掉雁凭公主和陆家的婚约,让这位嫡亲的公主去做北镇戍将的续弦。
元澈不禁回想起当年自己的父亲为妹妹选驸马的种种举措。如今看来,自己的种种好意,与维护爱意的初心,早已成为了时局的累赘,如今正被一条条谶语嘲笑着,讽刺着。他不想成为父亲,他想弥补幼时的种种遗憾,他想做一个更好的君王。然而做到前两者后,他竟无法做一个更好的君王了。
夜晚,元澈路过雁凭的宫宇。明年陆归便可由廷议提议夺情除服,雁凭的婚事也将筹办,此时,宫里的侍女和女官们已经开始帮助妹妹准备嫁服。豆蔻年华的女孩子们讨论者四时新衣和鸳鸯锦被。他实在没有底气、也不忍心用君王的权威来伤害这世上唯一的血亲,也不愿意亲手打散曾经自己也向往、且得到过的相伴一生的爱侣。
一月后,洛阳宫来了一个意料之中的访客——北海公元丕的外孙娄誉。如今北海公元丕病重,身边有孙子、女儿负责照料,外事便由娄誉负责。
娄誉本想南下直接前往长安,但三辅流言沸沸扬扬,外公北海公本身也不得关陇世族好感,因此他不得不绕道抚夷督护部。然而抚夷督护部则以朝廷要修缮渭水河渠为由下令禁行,并且因此前有械斗发生并不安全,故而提前告知将要南下的娄誉。因此娄誉不得不转道沿汾水南下,想办法从潼关入都。
娄氏是鲜卑族人,北镇得以复兴,也是托力于陆家的谋划相助。因此经过司州,娄誉坚持先前往洛阳见皇后一面。
然而当娄誉见到洛阳对自己超规格的待遇时,也不由得愣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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娄誉由镇东将军吴玥和洛阳令亲自率兵相迎, 随后至洛阳宫由皇后设宴亲自款待。
北海公派遣娄誉南下,也是想向提前打探朝廷对北镇的安排。
席间娄誉不乏慨叹:“原本北海公寄望北镇能得祝将军与秦逸伦分掌,然三辅流言纷纷, 朝廷也迟迟不能拿出定论,我等不免忧心。”
对于北海公的期望, 陆昭也很理解。无论是祝悦还是舞阳侯秦轶, 只要是独掌,北海公子孙的命运虽不至于多凄惨,但也必然失去往日的光彩。只有在祝、秦二人之间处于一种健康对抗的情形下, 北海公的子孙才能成为大家争取讨好的对象。
陆昭之前的几次出招的确也是别有所图。
对于斗争控制在一定范围内,陆昭并没有报以太大的希望。元孚对于抚夷督护部的做法, 简直就是在触碰方镇的底线。而司州豪族迫害行台女官,则是在政治变天之前涸泽而渔的典范。两者都不是掌握权力的高层决策者, 但对于两都关系的伤害,却是无可挽回的。
即便初期她与元澈彼此都能把持住一个度, 但是权力的执行者会曲解,权力的分享者会夸大, 整个体系中无奈的追责机制, 以及追求利益最大化的贪婪本性,都会让矛盾的雪球越滚越大,冲破一切阻挡, 坠入悬崖。
因此陆昭最终决定,插手北镇事务,亲自扶植一位北镇的下一代掌权人, 用北方最强悍的军事实力, 为这次争斗进行保底。
三辅地区传唱的童谣破坏了祝家与秦家和解共存的可能,抚夷督护部和关陇世族们对南北信息的截流, 也让北镇和朝廷双方难以及时沟通。因此,在不确定局面全貌的情况下,祝悦和秦轶无论谁想要获得北镇,都只能自己暗中争取,而不敢放在明面上讨论。娄誉南下,除了想打探朝廷方面的意思,也是要试探各方的态度。
陆昭还没有摸清娄誉的意向,因此只叹息道:“此前门阀几家执政,北海公身为宗室而居显,数十年无有一错,更有大功,实乃国之柱石。只是一心为国难免积怨于人,先前北海公加太尉竟不得入长安一步,至今想来,实在是令人唏嘘啊。世情伤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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